在英国念书最超值的就是——可以体验丰富又实惠的文化生活。展览、音乐剧、话剧、演唱会,应有尽有,物美价廉。尤其在百老汇买过票后再次感叹:英国看剧实在太实惠了!
不是要挑好位置的话,大多剧院最便宜的座位(相对视野最差的座位)通常在15磅,有的剧院也有站票,通常10磅。哪怕是《汉密尔顿》之类的大热门第1排座位也就75磅——当然,第1排也不是观影位置。想想一部音乐剧常有两个半小时左右,和演唱会类比一下,看两个半小时的高质量表演,每次看完都觉得物超所值。
整座城市看剧的氛围也十分浓厚,在进出地铁站长长扶梯两边的墙面上最多的不是常见的商业广告,而是即将开演和近期在演的各种音乐剧和话剧广告。而且伦敦剧院的聚集区——西区(West End),离中国城非常近,剧目的开演时间大多在下午2:30和晚上6:30,在附近吃个饭再去看也非常便利。另外,看其他城市的巡演也是,之前看Avenue Q(《Q大道》)的巡演,因为时间原因看不了伦敦场,所以就近去Reading(雷丁)的剧院看的,坐火车过去半个小时就到了,也很方便。不仅可以体会当地的文化生活,还能锻炼外语,享受表演,开阔思维。来英国留学,不去去剧院吗?
与最近的#Black Lives Matter运动相对应,今天推荐的是Caroline,or Change。在对演出内容没有任何了解也没抱期望的情况下凑热闹看了去年演出的末场,结果被编导、舞台设计的想象力和演员的表演惊艳。
这样精彩的音乐剧是如何制作出来的呢?以下是摘自《程何的极简音乐剧必修课》试听课,介绍了音乐剧在创作和制作的过程中会经历的工序。
一部音乐剧从创作到商业演出的整个流程,包括:创作、前期工作、排练和进剧场四个阶段。
创作
一部音乐剧的诞生很可能是剧本作者或者歌曲作者产生的灵感,也可能是制作人对一个题材非常感兴趣,觉得它有商业潜力,甚至也有可能是一个明星突然特别想做一个题材,就拜托词曲作者去进行。这个诞生是一个很随机的事情,比如说《近乎正常》来自一个电视节目上的采访;《音乐之声》来自一本当事人的自传;《我·堂吉诃德》甚至来自一个小报上关于他作者本人的八卦。灵感的诞生仅仅是一瞬间,但它的影响却可能是很久很久。把灵感付诸纸面,也是一个非常艰巨的工作。往往音乐剧不会由一个人来担当词、曲、剧本三个部门的创作工作,不过也有特例,也存在一些天才。比如《理发师陶德》的作者史蒂芬·桑德海姆(Stephen Sondheim),比如《汉密尔顿》的作者林漫威(Lin-Manuel Miranda),但是这也是特例了。要是剧的创作者不是这样的天才,那就需要进入音乐剧最常见的一种创作形式,也就是团队合作。团队合作的参与人,包括作词、作曲、编剧,有的时候还有编曲和导演等等。
在团队合作的过程中,根据不同的作者的习惯,会有不同的合作方式,比如有的作者喜欢先有歌词再出歌曲,有的喜欢先有歌曲再有歌词,绝大部分的情况大家都喜欢剧本先行等等。如果是初次合作的团队,很可能还要经历一个很长的磨合阶段。那一部剧从灵感到成熟的剧本的过程可以称之为这部剧的创作阶段,这个阶段有长有短,从几个月到十几年都有,中间还不断会经历回炉、再次修改的一个过程。在百老汇,音乐剧的打磨和试错已经形成了一套完善的流程,我们通常称之为"孵化"。通过孵化完成的新音乐剧作品在各方面都已经达到了能够登上商业舞台的标准,得到了一位或者很多位制作人的青睐就可以了。
前期工作
一部新音乐剧创作完成之后,制作人就会想办法把它搬上成熟的舞台。另外一种情况下,如果不是新音乐剧,制作人会负责去挑选哪部音乐剧他准备搬上舞台。经过一系列对商业价值的评估,最终一个制作人会敲定做哪部作品。到了这个阶段,不管是新音乐剧还是已有的音乐剧,制作人的手里都拿到了一个完善的剧本,接下来就是真刀真枪的上阵了。
要把一部音乐剧搬上舞台,首先必不可少的是主创跟演员团队。最早进入主创队伍的一般是导演,导演有公开招聘的,也有制作人推荐或者创作者推荐的。有的新音乐剧里面,导演会在一开始就加入创作的队伍里面,和创作者合作进行工作。有了导演,音乐剧在创作和组织层面上的领导权就是导演的了,他会去选择其他的主创,包括音乐总监、各个方面的设计师等等。还有和音乐总监一起进行演员招募,挑选出在声乐和表演的条件上,比较适合这部剧目的演员。
在演员招募的过程中,可能会有选角导演加入,他专攻演员选择这个领域,通常对在很短的时间内判断演员的能力是非常有经验的。选角导演会负责组织整个演员招募的过程,以及辅助导演对演员做出判断。通常的情况下,演员招募的形式都是公开或者半公开进行的面试,每一个参与招募的演员都需要向评判的人去展示自己在声乐、舞蹈和表演三方面的能力。在绝大多数地方,哪怕是影视明星或者制作人特别喜欢的大牌演员,都是需要经过面试这一关的,他们经过剧组所有人的同意之后才可以拿到角色,这也给了一些在底层奋斗的小演员跟大明星一样平等的机会。如果没有办法到现场进行面试,有的剧组也接受视频面试,请参与招募的演员录制自己演唱、舞蹈和表演的视频,导演根据视频进行打分和评判。
在演员面试的同时,被选定的这些主创们也开始在家紧锣密鼓地读剧本,思考自己的创意。从选定设计师到排练前,剧组都会定期的召开一系列的碰头制作会议。导演会把自己对剧本的理解传达给设计师,设计师也会把自己的创意给告诉导演,他们两方面进行碰撞,然后讨论,一次次的推翻,一次次的优化。经过长时间的碰撞和拉锯,一般在排练前,视觉层面的设计师,包括灯光、舞美和服装,都会做出一个大致的稿子来。而在这个大致的稿子出来之后,有两个岗位就需要开始依据这个设计稿进行工作了。
首先是导演。一旦舞台美术层面上,各个大的布景的位置都确定了,导演就需要开始依照这个布景来设计舞台上的调度,也就是各个演员在每个时间各自会出现在舞台上的哪个位置。然后是制作团队。所有舞台上物质层面的东西都是制作团队来负责的。这时候他们就需要开始依照舞台美术、灯光、服装所提供的设计稿,还有各自的预算去寻找价廉物美的可以完成这些效果的工厂,然后就开始监督他们开工了。在这个阶段,通常舞台监督团队也会被招募进剧组来了,而各自岗位的设计师也会开始帮助制作方去选择和决定技术团队的人员,比如音响设计师就开始帮助制作方去选择和敲定音响操作的团队等等。这时候,我们的执行团队也就慢慢的成型了。
演出的筹备到了这个阶段,演员已经敲定了,各自的合同也都谈妥了,舞台监督们开始慢慢的熟悉剧本,主创们也开了很多次会了,慢慢的有了草图,制作团队也开始寻找靠谱的工厂,还有工作室还有排练厅,一切的工作都慢慢的走上正轨,就要开始进入排练的倒计时了。
排练
排练是一个非常激动人心的过程,在百老汇,一部音乐剧的排练通常会持续六到八个星期,这样的习惯同样也延续到了国内。
在排练之前,一个舞台监督需要负责排练场地的准备工作。在一部剧排练之前,视觉设计就已经有了草图,在这个草图里面,舞台上各个大型道具的位置、各个表演区域都已经被基本划定了。但是实际的大型道具和布景很可能在那个时候压根就没有做出来,比如我们在实际的舞台上在左边放一个巨大的桌子,但是在排练厅里面,我们很可能没有办法准备这样的桌子,连替代品都一时很难找到。或者实际的舞台中间可能有一个台阶,把舞台分成两层,但排练厅很难去挖一个坑,然后把一个排练厅挖成两层。如果放任不管的话,演员们一旦熟悉了没有这些东西的排练厅上的假舞台,到了真正的舞台上就可能因为习惯而撞到道具或者摔下台阶受到伤害。所以在排练前,舞台监督要把这个舞台上的位置和区域按照一定的比例标记在排练厅的地上,我们通常管这个过程叫做贴地标。舞台监督会用胶带在地上画出舞台区域的大小,然后在边缘上按照实际的尺寸去画出标尺,标记各个地方离舞台中心的距离。他们也会在场地内部用不同颜色的胶带和不同形状的标记,分别标示出这里有不同的障碍物或者划分舞台上的演区。当然在排练之前,哪怕是有了这些地标,舞台监督和导演也会反复地提醒演员,虽然在排练厅上,你可能只看到这个地方贴了几根胶带,但实际上,这里是有台阶或者有障碍物的,走过去的时候一定要记得小心撞倒,小心掉下去。舞台监督就是一个剧组的大家长,在这里就感觉到简直是一个剧组的妈妈。
舞台监督对排练厅的准备还包括寻找代用的道具,如果有一些桌子、椅子,还有用简单的木工就可以做出来的高低差就会被搬到排练厅里面代替实际的道具,让演员尽早的感受一下这里放的东西。
好了,前期的准备终于完成了,可以开始真正的排练了。
在排练中,导演是无可辩驳的主导者。而不同的导演排练的习惯也不太一样,所以每个导演排练的流程可能会完全不同。不过就算是如此,还是有一些地方在几乎每个排练里面都是共通的。一般进行排练的第1天都会进行建组会,在这个建组会上,设计师们会向团队的其他成员展示他们所做的漂亮的舞台效果图,还有精巧的舞台模型,导演会向大家介绍这个剧本,去阐释剧本里面深层的含义。
之后通常会进行剧本围读。所谓的剧本围读,就是所有的演员围成一圈,根据各自扮演的角色来朗读整个剧本。虽然不少演员在家里都会做功课,把剧本提前读一遍,但整个剧组聚齐,各自按照各自的角色来进行朗读,一般在剧本围读才是第1次进行,这是一个在所有的排练中都几乎不可或缺的环节。它能够帮助剧组成员对剧本产生一个完整的认识,也可以让大家熟悉,在接下来的六到八周时间内会一起创作的同事们,让大家了解大概的故事情节和戏剧结构,为接下来的工作打下一个基础。
那么在正式排练的过程中,导演需要演员调度,在什么时候要走到哪里。也要负责给演员说戏,启发他们关于这个角色,关于这个故事需要表现出来什么,需要怎么去表现。音乐总监需要演员唱歌。编舞或者舞蹈指导需要演员跳舞。一般歌、舞、戏这三个工作在一个排练中是平行进行的。当然也有些导演喜欢让演员先把歌曲都学会,唱熟了之后,再带着歌去把这个戏给演出来。而在这个过程中,舞台监督也很忙,他要记录每天演员们都进行了哪些工作,主创们做了哪些事情记录下了哪些笔记,有哪些需要修改和调整的地方,当天的排练中发生哪些突发情况,出现了哪些异常现象,甚至还要帮助导演去哪些突发情况,出现了哪些异常现象,甚至还要帮助导演去确定第二天的排练日程,提前告诉相关的演员,使得演员能够按时到达排练厅。
慢慢的大家对剧本和各自的角色都大概熟悉了,这时候剧组就可以尝试把整个剧本连起来,在排练厅贴满了标志的模拟舞台上进行演出,这个过程称作联排。一般一开始大家联排的时候都会磕磕绊绊的,因为经常会想不起来之前学到的东西,这个时候导演会在联排的过程中不断的打断大家,进行进一步的教学,这个在英文里头有个有趣的说法,叫做Stumble Through——就是"磕磕绊绊得过一遍'这个意思。不过,在多练习几次之后,慢慢大家就会对这个剧本熟悉起来,能把整个剧演的有模有样了。那时候,Stumble Through就会变成Walk Through——慢慢地连起来过一遍,就相当于"走着过一遍"那种感觉。然后最后这个过程就要变成Run Through—跑着过一遍,非常流畅的,按照实际演出的节奏进行联排。到了Run Through这个阶段,设计师们会再过来排练厅里,聚在一起看一遍这个剧目,根据剧目实际跑起来的情况,对他们的设计进行一些调整。
音乐剧通常是有乐队进行现场伴奏的,音乐总监在指导演员进行演唱之外,通常还要帮助乐队进行排练。在乐队的演奏慢慢熟练之后,他们会搬到跟演员一起的排练厅里面和演员进行配合联排。在乐队搬过来之前,通常在排练厅里的伴奏就只有一台钢琴,演员们就是就着钢琴伴奏进行演唱的。一般来说,乐队跟演员配合不是一开始就以联排的方式进行的,一般一开始会以乐队演奏,演员坐着或者站着,静止地进行演唱的形式进行,这个我们通常叫做乐队坐排,这个形式有助于音乐总监听出乐队和演员配合之间产生的小差错和潜在的一些问题,也有助于帮助演员适应从之前的单钢琴伴奏一下子跳到完整乐队伴奏产生的听觉和乐感上的变化。排练厅里的工作到跟乐队进行几次Run Through全速联排之后就可以告一段落了。最激动人心的部分要出现了,我们就要走上真正的舞台了!而整个音乐剧幕后最最地狱的工作,马上也就要开始了。
进剧场
在演员进入剧场走上真正的舞台之前,有几天的剧场内工作是由舞台监督、导演、设计师们和技术人员进行的,叫做装台。
装台,顾名思义,就是把舞台装起来,把所有的设备放到该放的位置上,把布景的结构搭好,所有用到电的机器的线路规划好,然后把线路铺设好,后台的工作区域划分出来,搭建起来等等。这个过程短则几天长则几周到一个月,是一项非常繁琐艰苦的工作。在这里,舞台监督的总指挥作用就凸显出来了。他需要以冷静有条理的工作方式和导演一起,或者甚至自己一个人规划整个装台期间的时间安排。有些部门的工作会产生冲突,比如音响部门往往需要整个场子有一段时间是完全安静的,好对声音细节进行调整,在这个时候,别的部门就什么都不能做。诸如此类的冲突,都需要舞台监督来进行安排和调整,来装台工作能以一个最高的效率有序进行。
可是我刚才说的整个音乐剧幕后最地狱的工作并不是装台。接下来的工作叫做Tech Rehearsal,我们称之为技术合成。这时候,演员终于来到了剧场中登上了舞台,但我们在Tech Rehearsal中的主角可不是演员。演员们在这个时候需要按照自己以前熟悉的剧目的表演和走位,在舞台上按时的、准确的出现在他们应该出现的地方,非常缓慢地配合其他部门从头过一遍剧目。而这时候,幕后所有的技术部门就需要在这个缓慢地过一遍剧目的过程中调整音响的细节、灯光照射的位置、舞台机关的运作,头顶吊杆的上下、演员的换装抢装、声音的播放调整、乐队电声的配合等等所有剧目的繁琐的技术细节,每一个都要在这个时候完成一次操练。技术合成是一项繁重艰苦、近乎非人的工作,常常是这个部门好了,那个部门又出问题了,演员不得不反复走同一段调度,走到吐。每一个技术部门在技术合成的过程中都要绷紧了弦,随时处在一个发现问题和解决问题的循环中,这个工作强度只有经历过的人知道要多苦有多苦。而这个地狱般的工作要持续三到十天,甚至有些比较大规模的剧目会持续更久。
技术合成结束,基本上大家都已经很累了,这时候我们就会进行彩排的工作。英文叫做Dress Rehearsal。彩排看起来跟我们看到的演出是一样的,原则上也不会打断,所有的部门都会根据在技术流程的时候试验调整的结果,跟随着演出的节奏进行全力的运转,而演员们也需要开足马力,完成一个完整的演出流程。通常在一个戏见观众之前,彩排会至少进行一到两次,但是一般计划都赶不上变化,技术合成永远会出现你意想不到的问题,所以永远会拖时间,如果演出开始的时间已经提前确定,那么彩排的次数很可能就会被压缩到少于预期。我在伦敦西区有见过当天下午匆匆彩排了一半,晚上就得见观众的演出,导演当时还亲自上台致歉。但是因为那场演出的演员非常敬业,演出还是很好看的。欧美有很多制作企业引入了预演制度,早期的一些票卖的很便宜,并且在卖这些便宜票的期间,他们会积极地收集观众的反馈进行剧目的修改,我觉得也有这个原因在里头,可以演员从技术合成到彩排到正式演出之间,能够有一个相对轻松点的缓冲期,方便各个部门继续进行磨合。
好了,终于彩排也结束了。在运营部门的宣传同事的努力下,运营部门的票务同事们也卖出了不少的票,而同样是运营部门的外场服务的人员也已经准备好了他们的笑容,一个演出终于要正式的开幕了!
这真的是一个充满了汗水和泪水的工作,但是作为一名幕后人员,我觉得看到大幕拉开之后观众们的笑容和掌声,一切都还是值得的。